百度CEO李彦宏：AI商业化才刚刚开始

站在一个新的起点，李彦宏有话要说。

4月2日，彭博（Bloomberg）公布了百度回港二次上市时百度董事长兼CEO李彦宏（Robin Li）的采访视频内容。一直比较低调的李彦宏，近日接受了国际媒体采访。

百度集团董事长、首席执行官李彦宏

这一长达24分钟的对话中，李彦宏对与吉利合作造车，对回港二次上市，对国际投资战略，对996，对下一位接班人，巨头反垄断等重要议题均进行了回应，详细阐述了百度如何从“搜索引擎巨头”转型到人工智能（AI）行业的领先者，并谈论了百度在芯片和自动驾驶两个领域进行巨大投入的原因。

对于百度与吉利合作造车，李彦宏表示，双方合作原因是百度之前从未制造过汽车，需要吉利这样一家成熟、领先汽车制造商的帮助，从而确保百度在不擅长事情上减少学习成本，同时实现汽车的顺利制造、量产。双方合作的首款汽车，计划在3年内实现量产落地。

对于当下的“造车潮”，李彦宏有些不以为然：“越来越多玩家入局造车，但他们大部分都低估了自动驾驶的研发投入。百度仅2020年一年就投入200亿进入造车，未来10年乃至20年，百度还将为造车投入大量资金。”

而被问及会否做中国的埃隆·马斯克（Elon Musk）时，李彦宏表示，“我们不一样。”他指出，百度不仅想要制造自己的汽车，更想做的是一个开放平台。百度通过合作造“车”可以做很多事情，这与特斯拉造车模式有很大的不同。

在反垄断话题中，李彦宏支持国家推动反垄断进程。但他也同时指出，政府不应阻⽌每笔交易，某种流动性也有利于创新，而非独占行为。对于特定收购交易，百度没有及时寻求监管批准，但这并不意味着百度有垄断行为。

百度的下一任接班人问题上，李彦宏称不急于在近期内退休，但他的确希望找一个人担任百度集团CEO。李彦宏提到，百度的接班人选并不会从2号到10号进行排序，而是希望每个人都有机会。

李彦宏强调，他近期依然会担任百度集团首席执行官这一重要职位。

以下是Bloomberg与李彦宏之间的对话信息，经钛媒体App编译整理：

谈回港上市和退市传闻：我们不太可能会从美国退市

对于百度在港二次上市的理由，李彦宏表示，百度集团的总部设在北京。通过回港上市，百度希望有亚洲的投资者可以轻松在百度进行投资，“让中国投资者分享百度真正的增长故事。”

“在过去的几年中，中美关系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我认为投资者也有这种担忧。”李彦宏认为，尽管百度自身并不担心是否要二次上市，但拆分百度股票到中国香港资本市场中，总体而言对投资者有利，同时也可以对国内分享更多百度的成长和资本红利。

对于为何不在国内A股市场进行二次上市，李彦宏表示，百度曾评估过在上海、深圳二次上市的各种可能性，以及上市的相关标准，但最后还是认为，回港二次上市是一个最佳选择。“事实证明，在这个时候，中国香港对我们来说可能是最好的。”

对于回港上市时筹集超30亿美元的最终用处，李彦宏表示，资金将优先在扩充业务生态当中。

（注：根据上市招股书显示，百度此次募资用途中，大约一半继续投资于技术，并加强以人工智能为中心的创新的商业化；另外40%用来进一步发展百度移动生态系统，加强和多元化变现等；剩余的用作运营资金和一般性企业用途，以支持百度业务的运营和增长。）

当被问及百度是否将会从美国退市，李彦宏则回应称，百度不太可能会从美国退市。“我们一直认为（百度在美国退市）这是一个很小的可能性，但是我们完全理解一些投资者对此有所担忧。”

李彦宏强调，百度的收入大部分来源于人民币或港元，而非美元。在很多情况下，包括融资和投资时，百度需要亚洲投资者的资金来支持，这种灵活性筹资方式可以帮助百度自身不断成长。这是百度回港上市的重要原因之一。

谈百度业务：AI将加速增长，非广告收入必将超过广告收入

彭博报道指，在过去十年中，从自然语言处理到语音交互领域，百度已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但这项努力因百度人工智能业务负责人吴恩达（Andrew Ng）等关键高管离职而陷入了比较麻烦的境地。市场投资者一直对该公司的研发支出持怀疑态度，该支出约占其2020年收入的五分之一，但回报缺没有突出显现，股价随即跌落到冰点。

不过，李彦宏一直对自己的初衷抱有信心，并承诺在未来一两年内继续保持投资步伐。“我们在AI技术上投资了10多年，这样做可能已经使我们损失了很多钱，但最终我们会得到回报。” 

当谈及AI技术瓶颈问题时，李彦宏认为，这需要大量时间、大量资金才能真正改变。他强调百度在AI技术赋能行业中的优势将一直存在。

对于2021年下半年百度业务的增长前景，李彦宏认为，去年百度智能云业务营收有一定的增长，而在今年，百度AI的商业化不止体现在智能云业务中，在智能驾驶领域也会有一定的增长空间。

“百度通过转型，AI业务规模不算小了。”李彦宏透露，随着当前收入基础的扩大，百度AI相关的收入增长速度也将越来越快。

百度2021年四季度非广告营收为正（来源：彭博）

而彭博记者随即提问，如果按照李彦宏的说法，广告收入占百度总收入70%左右。那么，未来百度非广告收入会超过广告收入吗？具体时间点在什么时候？

对此，李彦宏给予了肯定的回答。“非广告业务营收超过广告业务必然会发生。我无法判断具体会在哪一年发生，但我认为这一趋势是相当明显的。而且并不是只有百度是这样。对大多数互联网巨头而言，广告业务都只占我们总营收的一小部分。”

同时，李彦宏也承认，很多大型互联网公司的主要收入来自于广告，百度也不例外，“而且我们也确实是从在线推广起家的，”他说，“但是作为一个大的平台，每天都有无数用户访问百度。除了向他们展示广告之外，我们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可以帮助用户的地方也很多。我们可以赚取会员费，可以提供流媒体服务、在线游戏、金融服务等等，流量变现的方式有很多很多。在这方面，我们才刚刚开始。”

李彦宏强调，AI技术可以赋能各行各业，人工智能赛道是一个非常广阔的市场，百度AI的商业化才刚刚开始。

谈国际投资：美国投资越来越困难，未来百度会将投资重心放在国内

事实上，创立百度这家公司之前，李彦宏在美国留学、工作了很长时间。

北京大学读完本科之后，李彦宏前往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攻读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毕业之后，他在华尔街的道·琼斯子公司担任高级顾问，并担任《华尔街日报》网络版实时金融信息系统设计人员职位。

1997年，李彦宏离开华尔街，前往美国硅谷的搜索引擎公司Infoseek任职工程师。两年后，Infoseek被迪士尼收购，李彦宏放弃了Infoseek的股票期权，和徐勇回到中国创建百度公司。

在彭博这一采访中，李彦宏表示，以前百度对国际市场比较乐观，也投资、收购了很多国外的公司。但如今，中美紧张现状下，百度在美国投资越来越困难。接下来，百度更多会将投资重心放在国内。

李彦宏指出，技术是百度的核心竞争力，百度希望寻找收购能补足百度自身战略和技术组合的公司。“如果我们缺乏经验或人才，投资、收购都是随时有可能的。”

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百度的成功主要是扎根于中国。

李彦宏认为，过去20年，百度的发展得益于中国这一庞大的市场，以及政府创新鼓励的政策，同时也受益于百度的合作伙伴带来的帮助。

当被问及中美关系的未来发展时，李彦宏强调，中美共同努力、合作共赢，将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谈与吉利合作造车：“我和马斯克不一样，百度做的是一个开放平台”

1月11日，百度官方正式宣布组建一家智能汽车公司，前摩拜联合创始人兼CTO夏一平担任百度造车公司的CEO。百度以整车制造商的身份进军汽车行业，吉利控股集团成为了这家新公司的战略合作伙伴。在新公司的运营中，百度将占有主导者地位，吉利则更多以战略合作伙伴及投资者的身份参与其中。3月2日，百度进军汽车产业的运营主体命名为“集度汽车有限公司”。

受百度造车传闻、官宣消息影响，百度股价节节攀升。据彭博数据显示，2020年12月之后，百度美股增幅远超阿里巴巴集团和腾讯集团。

李彦宏在接受彭博采访时表示，对于百度与吉利在造车领域的合作，主要由于百度以前从未制造过汽车，需要吉利这样一家中国领先汽车制造商的帮助。他认为，吉利有很强的管理供应链能力，可以确保百度在不擅长事情上减少所花费的学习成本。

因此，李彦宏表示，百度会控制集度汽车公司，这与吉利汽车CEO李书福的想法一致。

他指出，在具体执行上，百度汽车将在整体上负责端到端的服务，主导的业务线将同时涵盖硬件和软件，吉利作为战略合作伙伴则主要在硬件方面配合百度汽车完成产品设计的相关要求。

对于百度新车的规划、生产时间表，李彦宏透露，集度的首款汽车将在年内推出，该车型装配量产则需要3年时间，即规划在2024年前实现量产落地，然后尽快把它推向市场。

“现在（第一台车落地）还为时尚早，但我相信，我们能够推出最先进的、实现自动驾驶功能的电动汽车，并很快会取代特斯拉。”李彦宏雄心勃勃地表示。

对于电动车市场上的竞争局面，李彦宏表示，虽然有这么多玩家在市场中，我们也都低估了自动驾驶研发的投入，但百度依然有很大的机会，也有相当多的技术实力。仅去年一年，百度就投入了200亿人民币，比其他电动汽车公司都要多。

“未来10年、20年中，我们决心在电动车相关技术上投入大量资金，以确保我们拥有最好，最强大的自主平台。”

装有百度Apollo自动驾驶系统的汽车（来源：百度）

被问及是否会做中国的埃隆·马斯克（Elon Musk）时，李彦宏表示，他和马斯克并不一样。

李彦宏认为，百度不仅想要制造自己的汽车，更想做的是一个开放平台，希望每个人都能从中获得成功。因此，除了风险投资外，百度还提供开源技术，以及实施Apollo自动驾驶系统项目。“百度希望所有消费者早日享受真正的自动驾驶汽车。通过Apollo Go出租车这种模式，可以节约消费者的叫车成本。”

李彦宏强调，百度通过合作造“车”可以做很多事情，这与特斯拉造车模式有很大的不同。

谈造“芯”：无论拆分后有多么艰难，百度依然会支持他们

3月24日，百度宣布旗下昆仑芯片业务完成了独立融资协议的签署，投资金额约为2.3亿美元。本轮融资由CPE源峰领投，IDG资本、君联资本、元禾璞华跟投，投后估值约130亿人民币。据悉，百度昆仑芯片是百度自主研发的云端AI通用芯片。

李彦宏表示，“昆仑”业务部门从百度集团中拆分融资，融资目的是让芯片业务在运作上比以前更加独立。但百度还是控股股东，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们还是会一如既往地为他们提供支持。

回顾百度造“芯”事，李彦宏透露，十年前百度在运行服务器时发现，通过自己设计的AI加速芯片卡，就可以完成自定义服务器工作，甚至可以运行得更快，投入资金也会更少。出于这种简单原因，百度才可以研究AI芯片。

从2019年末开始，百度在市场上推出首款昆仑芯片。不过，李彦宏表示，目前依然有超过50％的“昆仑”芯片被百度智能云的服务器所使用，虽然节省资金、运行更快，但百度希望让更多公司享用“昆仑”高端芯片，而不仅仅适用于百度，这是百度将“昆仑”业务分拆到外部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于行业需求，李彦宏提到，无论是数据中心，还是智能交通、能源、教育或者金融，“昆仑”芯片可以横跨多个行业，他们都需要这种高端芯片来完成复杂的工作。在很多情况下，人工智能可以提供更多帮助。

对于“缺芯潮”行业现象，李彦宏表示，百度昆仑1量产已超过2万片，并预计昆仑2将在2021年下半年量产，其性能将比昆仑1再提升3倍，这些产能都不会受影响。但他也指出，高端芯片的确存在短缺现象。

当被问及百度专注于AI和芯片的做法，与国家政策发展一致是否为偶然时，李彦宏认为，这更像是意外。

“我们10年前开始这样做，纯粹是出于百度自身需求，我们只是想省钱。但在发展过程中，我们逐渐意识到，芯片在外部使用更加重要，可以赋能更多行业。由于更高的计算能力可以产生更好的人工智能结果，市场需求猛增。”李彦宏认为，从这个角度来看，百度觉得很幸运跟时代走在了一起。

谈反垄断：我们喜欢开放，百度希望与其他合作伙伴分享数据

当谈及互联网巨头垄断话题时，李彦宏称，如今中国开始重视创新意识，创新也是中国未来发展的核心。而像百度这样的公司，每年投资总收入的15%用于基础研究，国家需要这样的做法。

“你无法想象一号人物和二号人物突然合并，在美国获得了90％以上的市场份额。尽管这在中国以前不是很多，但我认为这对创新不利。因此，我认为国家推动反垄断是有道理的。”李彦宏表示。

3月12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根据《反垄断法》对百度在2020年收购小鱼集团100%股权案进行立案调查，并被处以50万元罚款。针对这一事件，李彦宏在接受彭博采访时回应称，对于这笔特定交易，百度没有及时寻求批准，但这并不意味着百度拥有垄断行为。

“我也认为政府不应阻⽌每笔交易。某种流动性也有利于创新，而非独占行为。”李彦宏指出，未来如果百度进行大规模交易，将事先寻求批准（再公布）。

对于政府公开数据的问题，李彦宏表示，这十分符合百度的想法，比如，百度大脑一直为开源的平台，百度也推出了飞桨这一开源深度学习框架。

“我们百度喜欢开放，我们希望与其他合作伙伴分享数据。是的。我们认为这对我们的技术也有好处。”李彦宏表示，免费、开放、开源的平台对社会有好处，也让百度得到了很多反馈，对公司发展有好处。

谈下一任接班人：我不急于退休，但的确希望找一个人担任百度CEO

对于百度是否有接班人计划，李彦宏称不急于在近期内退休，但他的确希望找一个人担任百度集团CEO。李彦宏提到，百度接班人的人选并不会从2号到10号进行排序，而是希望每个人都有机会。

“我确实一直想找到一个人来代替我担任CEO，但与此同时，我也确实喜欢我目前的工作。我喜欢科技，我喜欢看到所有的变化发生。我希望看到我们的技术能为社会做出贡献，不管我是不是CEO。只要我做我喜欢的事情，我就会很开心。”李彦宏坦言，话虽如此，他过去一年左右的时间一直在寻找接班人，不断与百度员工打交道，使他们的能力不断提高，特别是在创新方面。李彦宏认为要训练他们，激励他们变得更有创新精神。

李彦宏表示，近期他的职位不会改变，其依然会担任百度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谈996：取决于员工是否自愿，他们有工作、休息和享受生活的权利

在李彦宏的这一采访中也提到了网上讨论很多的996话题。996指“早上9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每周工作6天”的工作时间制度。

对此，李彦宏认为公司要求员工实行996制度是十分错误的。

他指出，996制度主要取决于员工是否自愿。特别对年轻人来说，如果他们想要更加成功，他们需要比同龄人更加努力地工作，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当然，员工也需要有工作、休息和享受生活的权利，这是他们的选择。

李彦宏强调：“在百度，我们有（自由选择）这样的哲学，是否996完全取决于员工本人。如果你想更努力地工作，我们欢迎你，如果你想享受生活，那也没关系。”